许知珩对书房的事没有再追究,只是看她的眼神愈发深沉。他似乎想用更密不透风的“保护”来加固这层囚笼——别墅周围的保镖多了一倍,佣人收拾房间时也会有意无意地汇报她的行踪,连窗外那片枫叶林,都被人修剪出一条能清晰看到河边的小径,像是在无声地提醒:她的一举一动,都在注视之下。
李知许没再试图与许知珩争辩。知晓了林芝絮的存在后,她反而冷静下来。她明白,对这个活在过去阴影里的男人而言,道理和反抗都是徒劳,唯有找到实实在在的出口,才是唯一的生路。
她开始更细致地观察别墅的布局。每天清晨借口散步,数着围栏上的铁丝网节点;趁佣人不备,溜到地下室查看通风管道的尺寸;甚至偷偷在床单上撕下细布条,攒着想要某天能用来制作简易的绳索。她像一只被困在蛛网上的猎物,用尽全力寻找着网眼的缝隙。
这天下午,她正假装在花园浇花,目光却落在后院那棵最粗壮的枫树上——树干靠近顶端的位置,枝桠恰好能够到围栏内侧的石壁,若是能爬到那里,或许有机会翻出去。她正盘算着如何避开监控爬到树顶,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陌生的脚步声。
“李小姐,许先生让我来取份文件。”
声音低沉,带着点刻意压哑的质感。李知许回头,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站在不远处,身形挺拔,眉眼冷硬。他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,眼神快速扫过花园,最后落在她身上,带着一种审视般的锐利。
不是别墅里常见的佣人或保镖。李知许心里警铃大作,许知珩的人总是形形色色,有西装革履的精英,也有这种一看就不好惹的角色。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,握紧了手里的洒水壶。
“文件在书房,找管家要。”她语气冷淡,不想与许知珩的人有任何多余牵扯。在她看来,这些围绕在许知珩身边的人,都是帮凶,是看守囚笼的狗腿子。
男人却没走,反而朝她走近几步,声音压得更低:“许先生说,让我直接找您,他说您知道放在哪里。”
李知许皱眉。许知珩从没让外人转交过东西,这显然是借口。她上下打量着男人,注意到他夹克袖口隐约露出一截黑色的护腕,上面似乎有个模糊的蝎子图案——又是哪个道上的代号?许知珩的世界里,永远不缺这些带着危险气息的符号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她冷声道,“你要么找管家,要么滚。”
男人的脚步顿住了,眉眼在阳光下更清晰了些。他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地驱逐,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随即又恢复了那种冷硬的神情:“李小姐,别给我添麻烦。”
“添麻烦?”李知许像是听到了笑话,“你们这些人,不就是靠给别人添麻烦活着的吗?”她想起阿峰汇报时那些冰冷的字眼,想起自己被囚禁的日日夜夜,怒火陡然升起,“替许知珩做事很得意吧?帮他看着我,是不是能拿到不少好处?”
她的声音不大,却带着浓浓的讥讽和厌恶:“可惜啊,再怎么摇尾巴,也只是别人手里的工具。等哪天没用了,就像垃圾一样被丢掉。”
男人的脸色沉了沉,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,指节泛白。他盯着李知许,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,有隐忍,有无奈,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。他张了张嘴,似乎想说什么,最终却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:“李小姐最好安分点。”
说完,他转身就走,步伐比来时快了许多,像是在刻意避开什么。
李知许看着他的背影,心里的厌恶更甚。果然和那些人一样,只会用威胁来维持许知珩的统治。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洒水壶,又望向那棵枫树,眼神重新变得坚定。
这些人越是嚣张,她就越要逃出去。
她不知道的是,那个被她骂作“狗腿子”的男人,在走出别墅大门后,迅速拐进街角的阴影里,从夹克内袋摸出一个微型通讯器,压低声音说:“是我。目标情绪激动,对周围人敌意很重,暂时无法建立联系。重复,暂时无法建立联系。”
通讯器那头传来一个冷静的声音:“收到,蝎子。保持距离,等待下次机会。”
男人,抬头望了一眼那栋被枫叶环绕的别墅,眉头紧锁。他刚才故意靠近,是想试探李知许的状态,甚至想悄悄留下一个求救信号的线索,却没想到她对许知珩身边的人戒备如此之深。
而别墅里,李知许已经放下了洒水壶。她走到枫树下,仰头望着那根伸向围栏的枝桠,指尖轻轻抠着树干上的纹路。
不管那些人是谁,不管许知珩还有多少手段,她都必须赌一次。
夜色渐浓时,她揣着藏在枕头下的那把水果刀,借着月光,悄悄走向了后院的枫树。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,像在为她的冒险伴奏,也像在提醒着她,这条路有多危险。
但她没有回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