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你搞的鬼!”崔莹莹明白过来,咬牙愤恨地看着她。
穆清微名声在外,也不曾与人结怨,如今这般凄惨现象,只会认为是崔莹莹因为许荆几人之事而找不痛快,出门便将火气撒在了穆家小姐头上。
崔夫人闻声赶来,见此情景将眉头皱得死紧,立即跪身小心翼翼地扶起穆清微,嘴里道:
“瞧,姑母这一个没看住,两姐妹就闹了一点小矛盾。”崔氏眼神示意崔莹莹,“还不快过来给你表姐姐道个歉,都是一家人,不必如此生疏动怒。”
她这低声下气的模样,与先前在国公府里骂骂咧咧的人简直大相径庭。
穆清微正了身,神色撇过崔夫人,将手帕从唇边揭开,上面赫然印上一滩嫣红色血渍。
侍书大声斥道:“姑娘伤成这样,难道这也只算作一点小事吗?”
崔氏脸色白了又白,回头鲜少地吼了崔莹莹:“莹儿,还不快过来给你表姐姐赔礼道歉!”
崔母向来摸不准穆清微的性子,只希望大事化小,小事化了才好。
路边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,对着崔莹莹就是一顿指指点点,“这崔家姑娘尚且也太跋扈了些,才惹了许家的,就连自己的表姊妹也不放过。”
名声大过天,崔莹莹强忍收了性子,屈膝朝穆清微拜了礼,低声应错:“对不起表姐姐,今日之事是我不对,还望表姐姐宽宏大量,不跟小妹一般见识。”
崔氏这才讪讪地看向穆清微,担忧道:“你这……可否要请个大夫过来瞧瞧?别真出了什么事。”
穆清微摇头,带动发髻上青浅色的步摇轻轻晃动,仿若如同她一般一碰即碎,“不必了,姑母也知道,女侄自小病弱,咯血也是常有的事……”
她瞧了眼崔莹莹一副不服气的模样,轻浅一笑:“我看表妹此种神态,想来是一直不将我放在眼里的。既如此,倒也不用她强忍不耐给我道歉。女侄命薄,受不起如此大礼。”
崔氏还想再辩驳什么,穆清微已不再理会,转身在侍女的搀扶下径直上了马车。
侍书进了车帘便朝外吩咐马夫驱车离开,独留崔莹莹在外面生气跺脚。
进入马车内,侍书同穆清微相视而笑,怕憋不住声又立刻止住了声音。
等马车渐渐驶离,二人才堪堪笑出声来。
侍书高兴道:“幸亏小姐提前着我备下了这方血帕,不然呐,可不被崔家姑娘欺负了去,这次她们可吓得够呛。”
穆清微眉眼带笑,却乍然偶感喉间一阵血腥气翻涌上来,像要冲破咽喉从唇齿间溢出,最终被她强压下去。
侍书瞧出她的不对劲,急切问:“小姐,你怎么了?”
穆清微只是头微微向下一动:“无事。”
崔家正是借她父亲的权势作威作福,如今她当众同崔莹莹翻脸,没了相府的庇护,许家对他们应当再无几分忌惮。
国公府侧门暗角处,许忱言一身素服青衫,正静静观望国公府门前事态,面容上陡然多了几分笑意。
他细细端量着远行的车马,莫名感到有些许熟悉。
许荆跑得最快,没一会儿就到了榕树底下,准备上车跑路。
许昭小喘着气拦住许荆,“等等,若姐姐还没回来呢。”
许荆正犹豫,偏巧赶上急匆匆往这小跑而来的许若。
许荆笑道:“你跑这么急做什么,难道后面也有谁追你不成?”
说着她往许若身后看去,却不见什么人影。
许若扯动嘴角说:“没有。”
许荆瞧了眼她的发饰,眼睛一亮随口道:“你头上这排珍珠扣倒是挺好看的。”
许若愣神,下意识朝头上摸去,果真摸到了小排珍珠,又暗自将它取了下来攥在手里。
“行了快上车吧,待会儿被崔莹追上来可就惨了。”许荆一脚踏上马车夹板,急急催促道。
许若踩上车凳子紧跟其后,掀帘一刹那她似有所感,偏头回望,见高陵正倚门闲眼看她。
他在轻轻地笑,带着点勾引和促狭。
许若手不自觉握紧,躲身进入轿内。
不知为何崔莹莹竟没有追上来,马车里一时静默,三人心思各异。许荆自个复盘,许昭则耷拉脑袋靠墙发呆,忽然听见轿窗外车璧上被人敲响,她才探出半只身子看去。
是贺延。
他着人抬了几只箱子,一打开里面净是些可供玩耍的机巧物什。
“怎么了。”许昭笑意浅浅地问。
“今日在府中的过失,我很歉疚没有保护好你,担心你整日待在府苑内会感到无趣,就准备了一点小玩意儿。你可与其他姊妹一起玩玩,用来打发时间。”
少年束发高挽,冠以玉饰白簪,垂于脑后。他明朗一笑,又将手上的圆脸福娃递了上去,“这个,我想送你。”
许昭盯了福娃两秒,最终还是伸手接了下来,“谢谢你,贺延。”
青葙见许昭收了东西,便招呼人将一箱子器什抬到了后车厢规整放好,然后再走到车旁候着。
林氏撑着一张脸从国公府过来,看见贺延也只简单打了个照面。
贺延倒是恭敬拜礼:“夫人不必过于忧思,母亲定会秉公处理,绝无偏私。”
少年单身立着,一股正气萦绕周身,瞧得林氏是愈看愈欢喜,可仔细考量下来也只能惋惜地叹气,敷衍回应了声就上了另一辆车舆。
贺延站在原地看着车架行驶,挥手同许昭告别,他嘴唇微动想说些什么,最终却又将话遏制下去。
他询问过,母亲从未言说过要寻他相谈一事。
是有人故意想支开他。
贺延回身望向整座国公府,那人何种目的他并不清楚,但他一定会将此人给揪出来。
马车缓步行驶,许若靠窗,将一只手伸至窗帘外,把指间珍珠排扣不着痕迹地扔丢下去,登时便被路边乞儿捡了走。
许荆回过神来,不住埋怨许昭道:“你,你怎么这么懦弱啊,旁人言语羞辱你,你却一不还口二不动手,活该被崔莹莹欺负!”
许昭唇角轻抿,默默低头挨训。到底心理上觉得自己比许荆大,她暗自悄声回嘴道:“人家说的也没错啊。”
她的确不是许家血脉。
她是许仲怀挚友范文白的孩子。战场上刀剑无眼,范文白为救许仲怀而死,去世时许昭才刚出生,母亲也跟着殉情。
左右许仲怀无妻无子,索性过继了许昭细心养着,视她为己出。
这事儿在许府也不算作秘密,大家多少都有点耳闻。
许荆:“那也容不得旁人来说道!你是不是亲生的我许家自有论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