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青怜紧咬着牙,没理会紫鹃的冷嘲热讽:“老爷,妾身真的知错了~”
声音娇柔,许是寒风太过逼人,这柔媚的声音若是以往的展青山听了那可是堪比喝了一壶醉春宵呀。
展昭月颇有深意的回头望着柳青怜一笑,由着紫鹃替她揭开帘子,她跟着垮了进去。
展青山此刻正与花娘在次间用早膳,桌上摆着金丝燕窝粥,翡翠糖糕,一小碟水晶肴肉,再配有一碟炒三冬。
花娘也在,立在一旁悉心伺候展青山用膳。
换了红楼浮夸裸露的裙装,花娘此刻身着朱红罗琦棉袍,耳着明月珰,腕上戴着品相极好的羊脂玉镯,衬的她肌肤胜雪,娇艳欲滴,柳叶细眉,一双如水般潋滟的双眸饱含柔情,任谁见了都觉得娇柔万千。
她正细声与展青山调着情,没注意到展昭月一行人。
展青山被撩拨得耳尖泛红,通体僵硬,半晌连饭送进嘴里都别扭。
抬眼正要警告花娘收敛些,不要如此放肆,便撞上了展昭月的眼。
被女儿撞见自己与侍妾调情,这是什么光彩事?
展青山今年已然四十有三,面容有几分年少时的书生气,更多的是久居官场的老成,穿了一身鸭青色杭绸素面夹袍,此刻端坐着,倒显得有几分局促。
轻咳了声,装作无事发生一般,让展昭月坐下。
花娘对着展昭月行了礼,便识趣的静坐在一旁。
看出了展昭月眼中的茫然,展青山出声道:“这是花姨娘。”
展昭月微微点头,她当然知道这是何人。
“你倒是难得有孝心,还记着有我这个父亲。”
展昭月面色无异,只淡淡道:“女儿也是今晨才从下人口中听闻父亲身子有恙。”
昭月心中冷笑,这么些年未尽过生养之责,还指望她对他事无巨细,亲力亲为,哪来的脸?
展青山看着十余年未曾亲近的女儿,愈发生的像她的母亲,坏了多年的良心好似拨开了一点天窗:
“朝廷事务繁杂,这么些年,我确实忽略了你和你母亲,为父心中有愧……”
展昭月心里发涩,没时间看我母亲,却有时间和柳氏嬉戏,有时间流连红楼?
“你母亲……”展青山想问问王沅君身子如何了。
展昭月听了僵硬了一瞬,嘴边又快速扬起了一抹笑意,打断了他想要贯彻到底的虚伪面纱:“理应国事为先,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。”
展青山点了点头,示意女婢将桌上的残羹撤下去:“我晚些时候就去看看你母亲,当年的事彼此各有难处。不知道你母亲还怨不怨我。”
后半句话他终究没说出口,年少夫妻竟落得如今这个地步。
展昭月一一应下,面色如常,低下头,不住摩挲着手腕的玉镯,不愿再与他谈论母亲的事。
当年之事当年便有了分晓,只是合该有个了断,她狠得下心,却做不了母亲的主。
“父亲身子可好些了?”展昭月淡淡道。
展青山点点头:“嗯,好多了。难得见你这般嘉顺,很似你母亲初嫁我时。”
“以后,你万不可再无规矩,芷儿最是温和,你们又是亲姐妹,没事多坐坐,总归是有好处的。”
展青山心里盘算,若是展昭月与芷儿关系得到缓和,待到后面提替嫁一事,说不准展昭月心疼妹妹便自个去了。
昭月神色黯淡,见展青山不再问话,小坐了会正要离开,便有下人莽撞地冲进来:
“老爷,不好了,柳姨娘晕倒了。”
展青山心里一紧,顾不得处置没规矩的奴才便快步冲了出去。
展昭月与花娘对视一眼,快步跟了出去。
“怜儿,怜儿------”接连唤了几声,见人面无血色,身体冰凉,展青山这才紧张起来。
他不由分说地抱起柳青怜进了暖阁,遣了丫鬟替柳青怜除去湿薄裙衫,换上寝衣,又拿来了汤婆子,有机灵的丫鬟不用展青山吩咐便请来了府医。
下人在心底一片唏嘘,这哪里是离了心,分明是闹了别扭,如今柳姨娘略施手段,老爷还不屁颠屁颠上了套么?
“老爷安心,姨娘不过是跪的久了,染了风寒,过了今夜,发一身汗也就好了。”
展青山安下心来,一屋子人围在床边,略显得狭窄了些。
“咳咳,”展昭月轻咳两声,捂着帕子,由着春喜扶着:“父亲,女儿身子不适,先退下了。”
展昭月实际彻底没招了,这中老年爱情什么时候是个头?
她再这么看下去,眼睛要瞎了,谁来救救她?
“无事吧?不如让府医给你也瞧瞧,别小病积成了大病伤了身子。”
展青山这才注意到她这先天体弱的女儿脸色如此苍白。
展昭月又咳了两声,胃里泛起一阵恶心:“女儿无碍,不过老毛病了。”
昭月在庄子上六年,天寒地冻,无御寒衣物险些冻死也是有的,为了不忍饥挨饿,她和春喜多高的山都去过,只为了采点草药换点银钱,有次还险些被毒蛇咬死……
这么些年都未曾问过她是否吃得饱,穿得暖,可有生病,现在又做什么卖弄虚无缥缈的父女情?
展昭月行了礼便提裙出去了。
“老爷,风雪加剧,我去送送大小姐。”花娘看着门口的一抹淡粉,抬步跟了上去。
紫鹃心中腹诽:真能巴结人。
“老爷,我也去送送大小姐。”话罢,急忙跟了上去,生怕被花娘讨了便宜。
展昭月出去,气也不喘的跑到湖边,扶着假山,直干呕。
“小姐,没事吧?”花娘一边替展昭月顺着气,一边觉得展青山一把年纪确实恶心,整天搞这些小草招,和他调情,自己都得提前一天不吃饭,不然不全白费了么?
展昭月摆了摆手:“无事,就是和展青山说话有点纯恶心人。”
展昭月一脸苦涩,花娘轻声安慰道:“确实恶心银儿~小姐,但是你想想,小不忍则乱大谋,忍忍蒜鸟~”
昭月和春喜相顾一笑:“你这是哪儿的口音啊?”
“宁古塔那嘎达的。”花娘也跟着憨笑。